文|王少敏

  一个土丘，一块高地，一个大气的名字——户部山。

  像很多城市一样，无论多么拥挤嘈杂，总会有几个僻静地方，一座山，一片湖，抑或是一条小街巷，偏距闹市一隅，可人心意，使人心猿意马。户部山就是一个这样的地方。

  户部山原是徐州老城南部的一块高地，人称南山。自古以来，作为兵家必争之地的徐州城就多灾多难。除了饱受连年的战争之害，百姓更是由于水患的威胁而雪上加霜。改道前的黄河曾多次泛滥淹城。一年之中数处决口，徐州境内一片泽国，百姓流离，苦不堪言。1624年，黄河在徐州城内再次决堤，“城中积水一丈三尺，大水三年不退”，然而，为了躲避水患，本该率民众治水的徐州户部分司署率先抢占了南山这块城中高地，户部山由此而得名。随后，众多有钱有势的官宦之家和地方的富商豪门也争相效仿，纷至沓来，不惜重金在户部山周围择地建宅，户部山一时成为富贵与身份的象征。 “穷北关，富南关，有钱人住户部山”一说也自此传开。

  户部山亦山亦城。山顶有西楚霸王项羽筑台演兵、秋风戏马的戏马台。山下是明清风格的商业街，店面林立。山间街巷纵横。周围高宅大院密布。目之所及，一栋栋青砖黛瓦的百年老屋鳞次栉比：翰林府（崔家大院），状元阁（李家大院），还有号称户部山八大家的郑家大院、翟家大院、余家大院、刘家大院、张家大院、李家大楼等，这些古民居大都依山就势，参差错落。那厚重的青石门墩、朱漆大门上的铜质衔环、以及屋脊两头镇宅的神鸟瑞兽默默地守候于此，仿佛在向后人们诉说着这里的历史与沧桑。

  清晨，沐浴在朝阳下的户部山显得格外古朴幽静。青黑的古旧石板在脚下发出幽幽的浮光，悠长的小巷两边是斑驳的高墙，高墙大屋掩映在绿树丛中，曾经勃勃生机碧绿的爬墙虎历尽经年的风雨沧桑虽无力但却执着地据守在屋檐下，墙头上。一切好像一幅泛黄的古老字画，宁静而悠远。环视着一扇扇沉寂多年的朱漆大门，一个个雕刻图案的狭窄窗口，我常会禁不住的想象她昔日的辉煌昌盛，追溯她百年的风雨沧桑并从内心深处发出感慨：户部山，你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所在？你这侯门深似海，你的青石黛瓦下，究竟蕴藏着怎样的故事？此时此刻，思绪会无端地蔓延开来，脑海里尽情地演绎着发生在这些深宅大院里才子佳人的悲欢离合与阴晴圆缺；仿佛看到了这里曾有过的春燕绕梁翻飞，听到了夏日的蝉声鸣鸣；似乎看到了秋天遍阶的落叶，闻到了冬日寒梅的淡淡清香。而今，屋宇犹存，主人留下的气息也还侵润在这里的每一块青砖上，每一簇花丛里，然而却早已物是人非，人去楼空，只留下写满了沧桑的斑驳年华，让人百感交集。

  最爱在月明星稀的夜晚来到这里。此时的户部山呈现给人的是另一番景象。月光笼罩下的一切都变得朦朦胧胧，天际房屋树丛形成了一个个曲折有致的剪影，深深小巷的青石板路上月影婆娑，空气中弥漫着似有若无的花香。循着花香，拾级至傍山的古民居，在一所深宅前停步，深深的吸一口气，我每每会产生一种推开那扇沉寂多年的朱红大门的冲动，似乎随着“吱”的一声，就会有一院花香扑面而来，令人卒不及防，禁不住地打一个喷嚏。街边的小酒吧里霓虹闪烁，萨克斯演奏的低缓优美的音乐声在耳畔回响，好似一弯小溪在身旁静静流淌，悠远的历史在这里与现代的文明如此完美的契合交织在一起，使人不由得陷入一种穿越时空的恍惚。

  蒙蒙雨天，心之所至，我也会随意地去户部山走一走，看一看。此时，山上极少行人，只有百年老屋静默雨中。逶迤悠长的小巷，斑驳的青石板路面无不透着一幅宁静与安详，连已经枯萎了的爬墙虎因了雨的滋润也似乎平添了些许苍翠。点点的雨滴从古朴的屋檐下蜿蜒溅落，古居古韵，有种说不出的清凉渐入心境。

  当风路过时，烟雾雨丝掠过脸庞，一切都变得不真实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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