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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7月29日彭城晚报系列报道《我与户部山60年》

来源:www.xzmsbwg.com   更新:2016/8/5 15:28:52   点击:


(七)


户部山刘家大院

文+图|张世英

  户部山位于徐州古城南,古称南山。明天启四年(1624),为避水灾,徐州户部分司署迁此,遂称“户部山”。因山上有千年古迹戏马台、户部分司署遗址、翰林府、状元府和明清古民居八大院,故此山誉满国内外。

  大约从上世纪40年代起,到本世纪初的2009年5月,在长达60多个年头里,我曾无数次地与户部山亲密接触,留下许多难以忘怀的往事。其中,有我父亲的讲述,也有我本人的亲身经历。

    父亲与户部山老盐店

  先父,讳金元,生于清光绪17年(1891)。后因徐地连年军阀混乱,匪盗横行百姓生活极苦。为谋生计,父亲同本村10多位乡亲,赶着毛驴,结伴做贩盐生意。起初,父亲牵着毛驴,披星戴月,要跑到百里以外的大榆树火车站(即邳县运河车站)去“接盐”(即火车从淮北盐场将盐运到邳县运河车站向外批发出售)。返回后,再将盐用毛驴驮到户部山南坡的赵家盐店卖出。每趟来回三天,能挣八块钱(银元)。

  据父亲说:“户部山老盐店的赵老板,是咱西南沟西村人,与咱徐州东南乡贩盐的人见面都是互称老乡。每次看到张楼贩盐的毛驴队到了户部山,他都先招呼盐店里的伙计们,帮俺卸货、过秤、先发钱,很热和。后来,赵老板一去世,盐店里的人就不那么热和了。俺十几头驴驮着盐一到老盐店,啥事都喝令叫俺自己动手干。再后来,盐店门面房旁边又设一个盐务管理所,只要一看见贩盐的毛驴队过来,盐管所的盐警就大声喝斥俺赶快排队。先交盐税,然后凭税票再卖盐。旧社会盐管所也不讲理,他们为图省事,不管你的驴驮多少盐,只要到户部山老盐店卖盐,一律先交一块大洋,然后再说卖盐的事。那时贩盐的受的窝囊气说不尽……”

  1938年5月,日寇占领了徐州,到处一片恐慌。父亲一伙贩盐的乡亲们,就很少到户部山老盐店去了。大约在1942年秋,我的一位家住徐州天桥东铜山路的堂姑,走娘家来到张楼。她告诉我父亲说:“我现在不‘跑车’了(即在火车上做长途贩运生意),我在复兴路北段路西,开了一个‘朱记’盐栈(堂姑母婆家姓朱,六堡人),专经营买卖盐务。您以后贩盐,就不要再到户部山赵家盐店卖盐去了,都到我这来,有多少要多少。我的外销客户,都是河南商丘、开封那一带的大盐商,万一碰到盐务巡警来查,徐州盐务局里我有‘人儿’,保管没事!”(堂姑是徐州东关的一位女能人,女强人,107岁寿终。)

  从那以后,我父亲那一伙10多位贩盐的乡亲们,就不再到户部山老盐店去了,而改到堂姑的“朱记”盐栈售盐。然而,在父辈们的记忆里,他们始终没有忘记户部山,没有忘记老盐店。

   梨园安营户部山

  自从1953年4月,江苏省人民政府决定撤销华山、铜北、邳雎三县,恢复铜山县建制后,县政府驻地奎山,因房少人多机关拥挤,县属各局便开始在市内各处“抢地盘”。崇文路(今文化路)北段先被铜山工业局、交通局、卫生局、文教局“占领”,户部山东麓的余家大院、翟家大院、郑家大院的临街部分,亦很快被铜山县兵役局(人武部)、商业局、粮食局等部门“瓜分”,就连刚刚合并成立的铜山县豫剧团(后改梆子剧团),也在郑家大院分到了“一杯羹”,在此安了家。这个在旧社会到处流浪漂泊的艺人团体(戏班子),总算在徐州户部山上有了一个真正的家,全团60多名演职员,在此一住就是30年(1954-1984)。笔者亦随团在此住了整整10年(1959年-1969)。

  铜山豫剧团安家的那所院,据说是郑家大院中部的一部分。大门口钉的铁牌子上,写的是户东巷17号。大院坐北朝南,院中有老房子十五六间:堂屋三间,高大古朴,宛如摄影师王猛所拍的户部山古民居那所老屋(见今年7月1日《徐州地理版》24页右边第二张黑白照片)。此房一半作剧团戏剧服装仓库,一半作单身男演员集体住宿。另有南屋三间,规模稍逊正房。此房初作会议室(有时排演小戏),后作主演小生王玉岺(女)的家庭住房。院中西侧,是一排约八九间的老住房,不甚高大,属三等住房。剧团领导安排四位老艺人的家属住在此处。

  此院大门,开在南屋旁侧。门前是一条东西古巷,名户东巷。巷道为青石板铺路,幽深沧桑。巷道东口通下街(三民街),西口可登达千古名胜戏马台。就在这个不显山露水的古巷院里,曾住着四位被《江苏梆子戏志》载入徐州史册的梆子戏名伶。这四位梆子戏泰斗是:张明业、刘广德、巩昭贵、周凤龙。现向读者略作介绍:

  张明业:1878年生,祖籍山东单县,后落户沛县杨屯乡刘屯村。少时,跟“花脸王”殷凤哲科班学艺。因其长得小头小脸小个子,机灵调皮,殷教师因才施教,让他选学丑行。结果一举成名。张明业擅演文丑,道白功夫最佳,能一口气念几十句台词,感情激荡,动人心魄。在没有扩音设备的旧时代,他的大段道白,最后一排观众也听得清清楚楚。其代表剧目有:《拦马》、《背席筒》、《打砂锅》、《 栓相》、《张老言借妻》、《活捉张三郎》等。在苏鲁豫皖四省接壤地区的老一辈观众中,名丑张明业的戏影响最大。张明业于1960年冬在户部山郑家大院(即户东巷17号院)不幸辞世,享年82岁。张明业女儿张桂兰、女婿郭君玉,都是铜山梆子剧团主要演员、台柱子。

  刘广德:1896年生,梆子戏名演员,祖籍山东鱼台县刘庙村,后随父迁居丰县刘小营村定居。少时,跟蒋狗皮领子学戏。青年时,入山东孔府孔德成戏班演青衣、老旦,能熟演熟记传统戏300余出。常同山东梆子著名艺人窦朝荣、芦胜奎、董明臣、贾福兰(艺名二拔,名旦)同台演出,在鲁南苏北颇有影响。

  抗战时期,刘广德任国民党徐州地区专员公署大风剧团指导员,享受少将待遇。建国前入徐州三义戏院演出。新中国成立后,参加华山县剧团,后改为铜山梆子剧团。从1956年起,为响应中央文化部号召,个人挖掘整理传统剧目100余出。1957年,获江苏省文化局颁发的老艺人荣誉奖。1969年10月刘广德老师,病逝于徐州户部山户东巷郑家大院,终年73岁。

  巩昭贵:1921年生,沛县安国人,自幼随父巩广德学戏,工红脸,兼演其他。因其嗓音宏亮、吐字清楚、表演生动,深受观众喜爱。新中国成立前曾在郝新元(青衣、班主)共和班搭班演出。新中国成立后入华山县人民剧团。1953年转入铜山县梆子剧团。其拿手剧目为《阴阳报》中的判官。巩的绝活是表演口中喷火、涮牙等特技,每次演出此戏时,台下掌声雷动,满堂喝彩。1968年3月,巩昭贵老师因长期肺气肿久治不愈,病逝在户部山户东巷17号寓所,终年47岁。

  周凤龙:1931年生,安徽肖县黄口人,艺名大三。周11岁师从张体武。出师后拜名旦(男)时广运为师,专攻花脸。唱做念打基本功深厚,常跟师傅时广运在丰、沛、铜一带搭班唱戏。是新圩子耿聋子戏班少年班主要成员。新中国成立后入华山县人民剧团。1953年随团改为铜山梆子剧团,携眷入住户部山东原郑家大院。

  周凤龙功底扎实,嗓音宏亮、吐字清晰,在苏鲁豫皖接壤地区,是著名的黑脸(黑头)演员,深受观众欢迎。其代表剧目有《铡美案》、《铡赵王》、《铡郭槐》、《红打朝》等。他塑造的包公形象,人称“活包公”。1956年参加徐州地区首届戏曲观摩演出大会时,荣获表演二等奖(饰《绣鞋记》中的包公)。1957年参加江苏省戏曲观摩大会时,获演员二等奖。参演剧目为《战洛阳》周扮演尉迟敬德。

  1986年因户部山古民居郑家大院重建、改建的需要,周凤龙一家迁往奎山定居。1988年一代名净(黑脸、花脸)周凤龙在奎山寓所病逝,终年57岁。

    《霸王别姬》梦断户部山

  50年前,作为一个常驻户部山,近靠戏马台的专业文艺团体,最大的梦想是能排演一出西楚霸王项羽与刘邦争夺天下的梆子戏。这个“梦”,最先提出的是铜山县委宣传部戚仁锦部长。

  记得那是1962年春末,铜山梆子剧团刚刚改编上演《西厢记》后,县委宣传部长,在文教局文化干事郑万友同志陪同下,来到了户部山剧团住地郑家大院(即户东巷17号院)。县局和宣传部领导来此,一是来看望看望大家;二来是找剧团指导员张绍斌、团长郭君玉、业务股长周凤龙、导演张瑞修等同志谈点业务方面的事。地点在大院南屋临时会议室。戚部长说(大意):“《西厢记》上演后,观众反应很好。您下一步能不能再排一出楚汉相争,歌颂项羽的戏吗?张导演说:现在剧团已有好几出楚汉相争方面的戏了,如《韩信拜师》、《红打朝》(即陈平打朝)等,大概有四五出吧。戚部长说(大意):那是歌颂刘邦、韩信的,不是歌颂项羽的。我这个人爱研究《史记》,我崇拜项羽这个人物。徐州人只所以世世代代保护戏马台,就是因为项羽是一位真正的反秦英雄。他虽败在刘邦手下,但不能以成败论英雄嘛。再说项羽也是一位楚文化代表人物。您剧团住在戏马台跟前八九年了,却没演一出项羽的戏,我看是个遗憾……”

  记得郭团长和周股长插话说:“咱梆子戏传统剧目里没有专演项羽的戏。”戚部长说:“您不能向市京剧团借鉴学习吗?改编移植京剧《霸王别姬》也行嘛。您刚上演的《西厢记》,不就是从古典小说改编的吗?我看你老周就可饰演楚霸王,玉珍同志(即侯玉珍、主演)可以饰演虞姬,她能歌善舞,准能演好。要知道,《霸王别姬》是一出英雄与美人的戏,戏剧性强,只要您能移植改编好,就能排好、演好!徐州观众就爱听、爱看。”

  戚部长和万友同志走后,剧团几位领导马上研究决定派人改编移植京剧《霸王别姬》。具体工作由编剧马老师(马家科)和瑞修同志负责,我与刘善令(刘广德之子)两人作助理。没想到,正当我们忙着外出借剧本,查阅资料,准备改编《霸王别姬》时,一场“调整、巩固、充实、提高”,下放人员支农的政治运动,又在铜山文化界轰轰烈烈地展开起来。那个移植改编《霸王别姬》的梦,只好伤心地破灭。直到50年后的今天,我仍会梦到与梨园同行们在户部山上改编《霸王别姬》的旧事。

    户部山下求粮难

  这是一个五年前,我曾在《彭城晚报》“彭城旧事”栏目上,披露的一个与户部山有关的求粮故事,是说在“三年困难”时期,一向爱演武戏的铜山梆子剧团,不知怎的,忽然不演武戏,专演文戏了。这是因为当时剧团里有七八个青年武功演员,因经常吃不饱,翻不起来跟头。于是,一些爱看武戏的观众编出顺口溜嘲笑剧团说:“铜山梆子戏,武戏不咋的。打个旋风脚,弄个嘴啃泥。起又起不来,一起一个屁”。

  剧团指导员张绍斌听说这个情况后,立即命令行政副团长吴殿祥和我一起,到户部山铜山粮食局,把剧团武戏演员因口粮不够吃,只好多吃咸菜,多喝水,撑肚子的事,如实向粮食局领导汇报,请求粮食局领导想法解决点口粮计划问题(笔者时任剧团司务长兼伙食会计),谁知粮局领导一听,直摇头说:“剧团口粮计划是国家按行当定死的,不能再多给您一斤。有困难您自己想法解决吧。”一下子把求粮问题堵死了门。之后,我和吴团长厚着脸皮,三天两头地往户部山下跑,乞求粮局领导“开开恩”,不管什么粮食,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

  功夫不负有心人,结果粮局领导请示分管粮油计划的副县长,将当时下拨给各公社的牲畜饲料玉麦子面(紫红色),挤出400斤给剧团武戏演员充饥,这才渡过剧团没法演武戏的难关。

  后来,因铜山粮食局驻户部山东巷东口北边的郑家大院下面,所以每当提起那件户部山求粮旧事时,武功演员们都风趣地说“多亏了户部山。”

    户部山助我成连理

  这是50年前发生在户部山上的一个苦涩的故事。故事的主人公,就是笔者我自己。

  记得在1961年冬,我在户部山剧团驻地,经同行们介绍,认识了一位家住肖县的女友。次年农历二月十九,我借赶云龙山庙会的机会,在云龙山上与女友见面深谈,确定了双方终生相伴的婚姻关系。同年5月,双方领了结婚证,并确定当年“七一”党的生日那天,举行结婚典礼。

  当年六月,当我身带布票和现金去彭城路福绸布店,准备为未婚妻扯布做结婚礼服时,不幸的事情发生了:我身后的钱包,被小偷窃去,包内有布票两丈多,另有80多块钱。要知道,在那个扯一寸布都得要布票的年代(1961年农村每人发布票2尺半),一家人积攒两丈多布票是多不容易呀?如今钱和布票都被窃光,我到哪里再弄布票去?我和未婚妻穿啥举行婚礼?想来想去毫无办法,愁得我在户部山剧团宿舍里几夜没合眼。无奈,只好把婚期后推到“八一”建军节。

  后来,剧团领导知道这个情况后,除对我深表同情外,还帮我想出两条“锦囊妙计”:其一,派行政副团长吴殿祥,带我到户部山东坡铜山商业局求援(据说此处原是翟家大院临街老院),看能否批给点不要布票的女衣衫。其二:结婚当天新娘子穿的喜庆大红礼服,由剧团临时借给绣有龙凤的全套戏剧服装。一旦上轿、下轿拜完天地、入洞房后,再送回户部山剧团仓库。结果,这两条“妙计”都实现了:商业局批给两件从日本进口的紫花绦纶女上衣,剧团借给新娘子拜花堂穿的大红袄裤(包括红裙子),已派专人提前一天送到我乡下家里。这样七拼八凑,总算圆了我的结婚梦,相助我俩成连理。

    户部山上苦寻高祖母

  这是七年前发生在户部山上的一件真实的寻亲故事。故事的来龙去脉是这样的:

  2009年5月18日上午,铜山柳新镇张楼村的张传善、张孝民叔侄俩开车来我家,商谈与我认本家、续家谱事宜。在交谈中,张传善说:“我听我母亲说,不知是我父亲(名张世昌,铜山名中医)还是我祖父(名张百常、清代名中医)的高祖母,是徐州户部山上状元李蟠的亲姐姐。清代时,俺张家这支(长房)也住在户部山上,二房住在市内夹河街,三房和五房迁往乡下,四房住在子房山。柳新张楼祖上只有一名徐州河营御史官,余皆世代习医。到我父亲这一代(清末民初),已是名满彭城6代中医世家了。祖上这段历史,在张氏家谱和祖莹碑文中,都有详细记载。不料‘破四旧’时,俺家被抄,家谱被焚,祖莹石碑被砸,祖上的往事,到我这一代再也无法查考了,甚感遗憾。今天俺爷俩来,一则,想给您认作本家;二则,想请您帮忙,看能不能找到状元李蟠的姐姐下嫁张家的有关史料,看看俺张家这支人到底为什么从户部山迁往城北柳新的。”

  当晚,我将张传善讲述的事,用电话告知江苏师大赵明奇教授,请他帮查这件事。明奇教授回话说:“我明天就上户部山,山上有我一位朋友,名叫孙统义,是位古建筑专家,他手里就有一部状元李蟠的家谱,很可能查到李蟠的姐姐下嫁张家这件事。”

  5月24日上午,我第二次与明奇教授通话,告诉他柳新张楼来了三位张氏代表,是张世昌儿子张传善带来的,看赵教授能否抽空带我们上户部山查查李蟠的家谱。当日下午两时,我们在户部山民俗馆大门口终于见到了赵明奇教授。在其带领下,我们一行四人走过了状元街,穿过了盘山道,在户部山北坡古道旁一处住房里,见到了孙统义先生。孙先生为柳新镇孙庄人,系清代著名学者孙运锦的后人。孙运锦原姓李,与状元李蟠是一家人,故孙统义先生手里不光有《孙氏家谱》,而且藏有状元李蟠的《李氏家谱》。当明奇教授向统义先生说明来意后,孙先生热情接待了我们,欣然捧出《李氏家谱》让我们查阅。

  我双手接过孙先生递过来的《李氏家谱》,前后花了两个多小时的时间,反复、仔细、详查了李蟠家谱中有关李蟠个人及其亲属有关史料,始终未能查到李蟠姐姐下嫁张家的情况,孙先生见我皱眉挠头,忙解释说:“在封建社会里不论是显赫家族,还是平民百姓,修家谱时只入男丁,女孩一律不入宗谱。这个重男轻女的现象,直到民国时期也未能改变。可能是这个原因,所以你查不到李蟠姐姐的情况。”我们听后,既失望又无奈,只好告别孙统义先生,跟着明奇教授怅然离开了户部山。当我们再次回望李蟠的状元府时,似乎每个人心里都在默默呼喊:李状元的姐姐,你到底在哪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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